【影日】乌野高中跳楼事件(完整版)

旧文,从前连载过,现在发一个完整版,作为影日day的贺文(我懒我该打,真正的贺文我今天会码的(。

侦探推理(对你没看错影日也是可以玩推理的)

长文,2w+字

影日夫夫一生推生一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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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影山飞雄在去体育馆的路上遇见日向翔阳。午休时间,已经入夏的太阳俨然变身烈日,在头顶上发出极其刺眼的光芒。比这阳光更耀眼的大概就只有那个笨蛋了吧?这么想着的时候,影山正好从教学楼间的过道走到火辣的太阳底下,一转弯,眼前竟真的蹦出了那个橘色脑壳。他走在影山前面,脚步蹦跶,看上去很是高兴。

烈日照耀下影山禁不住眯起双眼。他清了清嗓子,然而,“呆子”才到嘴边,日向却突然跑了起来。

影山愣愣地看着,半空中一个物体落下,重重地砸向奔跑的日向。然后,“砰”的一声巨响,夹杂着轻微的碎裂声,在空气中荡漾开来。

还有尖叫,或远或近、男女混杂的尖叫声,震刺着耳膜。当影山意识到这其中也混杂了自己的声音时,他已不知喊了多少遍“日向”。

 

排球部的伙伴们火急火燎地赶到医院时,日向刚刚从手术室里推出来。影山冲在最前头,然后理所当然地被护士拦在了病房外面。“病人需要休息,请暂时不要探视。”闻言,影山气馁地咬了咬牙。

出事后,救护车和警车都来得很快速,影山原想坐救护车随日向一起去医院,却被教导主任拦了下来,最后是武田老师陪同去了。作为整个事发过程的目击者之一,他接受了警方问话。总之,整个下午他都坐立不安,巴不得在背上插两个翅膀飞到医院去。排球部也取消了当晚训练,全员奔向日向。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田中急躁地捶了一下墙壁。

“我刚才听医生说,手术很顺利,应该很快就会康复的。”菅原安慰大家。

“掌骨爆裂,手腕处碎了三块骨头···”影山喃喃低语,心里禁不住一阵寒意,“那个笨蛋,该有多痛啊···”

闻言,大家都沉默了。影山走近病房门,透过上方的小片玻璃窗看向里面,日向正因为麻醉而沉沉睡着,那缠满绷带的右手搭在床边,格外刺目。

“那···那个女生呢?”队长泽村有意转移话题,“那个跳楼的女生,叫村上康江对吧?我听说还活着。”

“嗯,也在这所医院里,不过听说情况不太好,现在还昏迷着。”菅原回答。

“可是那个被她砸中的女生就没那么幸运了。”月岛惋惜地摇摇头,“还有无辜的日向。”

月岛所说的是这起跳楼事件的另一个受害者,一个名叫若木亚纪子的二年级女生,在村上康江跳楼的一瞬间刚好位于其正下方。日向就是为了救她才受的伤,然而,即使是反应能力和运动能力都极其出色的日向也还是慢了一步。若木亚纪子被跳下的村上康江砸个正着,当场死亡。而日向伸出去的右手手掌,也因为被压到而多处骨折。

“乌野真是不太平啊,学期头才刚有一个女生吃安眠药自杀,现在又来一个···”山口低声感慨。大家心有戚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确认日向的情况后,为不打扰日向休息,泽村便组织大家离开了。

影山在家吃晚饭时,电视上正播出有关乌野高中跳楼事件的新闻,下午有记者想采访他,但被他巧妙地避开了,所以电视上并没有他的镜头,倒是日向的父母有出现。这是乌野高中这个学期以来的第二起学生自杀事件,电视上的专家正就学生压力太大这方面而大书特书。影山身心疲惫,往床上一躺,却怎么都睡不着。他随手拿起床下的一个排球,躺在床上,无所事事地玩起抛接球来。他有些不明白这种挥之不散的不安感是怎么回事,一分神,双手竟忘了接球的动作,排球擦着指尖滑落,最后砸到影山的脸上。

“哇···痛!”影山生气地从床上跳起来,“可恶!”也不知道是骂排球还是骂一直担心的日向还是骂自己,他一边穿外套,一边悄悄地溜出家门,然后拦了辆出租车,往医院开出。

晚上12点刚过,住院处静悄悄的,走在走廊里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影山越发觉得自己像个疯子一样,半夜三更跑来见一个笨蛋。我绝不是因为担心他!影山龇牙咧嘴地想着,我只是睡不着,出来散散步而已!

日向妈妈对影山的到来很是惊讶,影山支支吾吾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来干什么,她便很善解人意地没有问下去。影山见她很是疲惫,便提出代替她照看一会,好让她休息片刻。

“翔阳有这么关心他的同学,我真的很欣慰。”日向妈妈笑着说。影山还没来得及反驳,她已经走了,因为肚子太饿而去餐馆吃饭。在这一点上,母子俩倒是挺像的。影山想起了日向往嘴巴里塞两个肉包子的场景,禁不住笑了起来。

翔阳···影山坐在没有开灯的阴暗病房里,回味着日向妈妈这个亲昵的称呼。他从没听任何人如此叫过日向的名字,满是宠爱,娓娓道来。“···翔阳。”他试着吐出这两个字,即使是在如此安静的环境下,也微不可闻。

影山的目光移向那裹满绷带的右手手掌,清冷的月光照在上面,散发着一种苍白的无力感。他不自觉地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心里一下不忍,它接过无数次自己的传球,如今竟这般残碎不堪。

“影山···”听到自己的名字,影山吓了一跳,他看向日向的脸,发现那橘发少年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你···你什么时候醒的?”影山惊呼,意识到音量可能过大,又有些尴尬地压低了声音。

“刚醒的,倒是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也是刚来的,你妈妈出去吃东西了,我替她看着你。”

“这样啊。”日向看了一眼窗外,问,“现在几点了?”

已经12点多了,这么晚我在医院干什么···影山觉得这事情太难解释了,于是他转过头去嘟囔:“我···我也不知道。”

“什么嘛,影山你这个笨蛋!”日向嚷嚷。

“说什么呢呆子!”

“说你笨蛋笨蛋笨蛋!”

两个人又乐此不疲地陷入了这种笨蛋才有的交流中。影山的脸上泛起笑意,心底也渐渐开朗。“别以为你是病人我就会放过你!”影山腾地站起来,双手在日向的脸蛋上扯了两下。日向却在他双手放开的瞬间,左手猛地抓住了他。

气氛一下子变得怪异,面对一反常态的日向,影山有些不知所措。

“影山,对不起···”日向低声呢喃,顷刻,双眼便泛起泪水,变得朦胧,“对不起···我打不了排球了···”

影山并非第一次面对日向的泪水,然而此刻,他连一句最平常的“笨蛋”都说不出口。

“医生说不是很严重的,一两个月就能好的,”影山愣了好一会才想出一句安慰的话,“你不要害怕。”

“可是,比赛怎么办?这是前辈们高中阶段最后的比赛了,我却···搞成这个样子···”

“笨蛋,别将自己想得那么厉害。”影山的语气尽量放轻放缓,但他毕竟不习惯温柔,听上去很是生硬别扭,“虽然你不在会很麻烦啦,但我们也不会放弃的,你要相信我们。”

日向泪水滑落,影山情不自禁伸手替他擦了擦颊边的眼泪,但他马上意识到这样的动作有多么不对,立即弹开了。他心里忐忑,不知道该说什么,目光再次回到日向受伤的右手掌。日向顺着他的目光,想举起右手,但终究没有力气。影山只觉心疼,他将手掌轻轻覆到日向的手背上,感受到橘发少年轻微的颤抖。

“痛不痛?”

“好痛啊···痛得我以为,这辈子都打不了排球了。”

正在影山准备为这种别扭的忧伤气氛舒缓一下表情时,日向却突然变脸,不管不顾地叫嚷起来:“啊!!!我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好烦哦影山好想打人啊我都是病人了你让我打一下吧好不好!”

“笨蛋你发什么疯!放开你的嘴巴别咬我啊笨蛋!”

哎,果然这才是日常。

 


2、

第二天排球部全员来探望的时候,日向再次疼哭流涕了一番,三年级的前辈轮番安慰一遍,最后还是田中、西谷和他抱着一起哭了一场,日向这才哭到没力气了,一边哽咽着一边说要吃肉包子。

糟糕的是,临走前月岛将自己的耳机挂到了日向脖子上,说是反正买了新的看日向这么可怜就把这个淘汰给你了,这成功地让日向又大大感动了一把,眼泪鼻涕就往月岛身上甩。月岛当场便后悔了,一边喊着“笨蛋你给我自重点”一边逃也似地飞奔出去。在众人的嬉笑声中,日向也终于破涕为笑。

啊···你笑起来多好,哭很让人难受啊笨蛋你知不知道。影山在心里默默地想了一路,也许是想得太用力了,等他走出医院才发现把书包忘在病房里,他只能折回去。上帝或许是一个爱创造机会的好人,然而,当影山靠在房门上看着一脸落寞的日向时,却产生了犹豫。

“笨蛋!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影山最终推开门,作出一副唬人的样子。

“诶···影山你不是走了吗?还有为什么要对我生气啊?”日向被吓了一跳。

“都怪你太白痴了,什么表情啊那是···”影山还想接着数落,却被日向一句不怀好意的“原来忘了书包啊果然是大笨蛋”给噎了回去。他怒瞪了日向一眼,日向咂舌,有些害怕地笑笑。

“笨蛋,前辈们都没有怪你。而且,排球也不会跑的,等你伤好了,照样能打,医生说没问题的。”

“不只是这个···”日向看看影山,又看向窗外,“那个女生,若木亚纪子同学···我总是忍不住想起,她死在我面前的场景。那时候,我的指尖其实碰到了她的衣服。虽然现在这只手几乎废了,但那种触觉,我却还能感受到···真奇怪,是不是我只要再快一点,一秒钟或者两秒钟,我也许就能救她。”

影山一时语塞,他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是,死亡也真真切切地发生在他的眼前,他所受到的震撼不会比日向少。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影山,”日向看着他露出一丝苦笑,“唔···打个比方来说的话,就像···对,就像在打春高的决赛,最后一个发球轮到我,我却失败了,以两分之差输掉冠军,还因为太拼而受了不小的伤···”

日向是真的被打击到了,眼前的死亡、擦肩而过的救人机会、骨折、必须告别排球,这些竟然同时发生在一个脑里只有排球的笨蛋身上,简直是让人火冒三丈的不可思议。影山心中有一股愤怒无法排解,他似乎觉得,总该有谁来对这一切负责。那个跳楼的女生?或许吧,影山也搞不懂自己的情绪,他甚至对连安慰的话都不懂怎么说的自己感到气馁。

 

 

3、

影山站在实验楼的楼下,抬头仰望天空。白云染上血色,天幕浸满残光,宛如泣血般一片火红。

这正是村上康江跳楼的地方,而他正站着的,是若木亚纪子被砸中之处,地上贴着人形图,还有已经干涸的血迹。

实验楼位于乌野高中的东南角,是突出的一块,所以和学校整体有些分离,一般用作实验课室。它一楼和二楼都是实验室和电脑室,三楼是一些学生社团的部室,四楼和五楼因为最近在翻新,暂时空了出来,五楼之上便是天台。一个相当糟糕的设计是,要想上楼必须从实验楼背后绕过去,走到正面,楼梯安装在正面的中间。不过,从实验楼背后过去,有一条通往体育馆的捷径,影山和日向偶尔会走这条路。

此时已是傍晚,影山去体育馆的路上,再次经过事发地点。他情不自禁站在楼下,抬头望去,仿佛看到村上康江的幻影,正在楼顶静静地俯视着他。当然,这只是他心中幻想,看到的不过是染上赤黄的明媚天空。

那个被砸中的女生,若木亚纪子,为什么会站在这里?而那个跳下的女生,村上康江,又为什么刚好从这里正上方跳下呢?这么一想,影山对天台也产生了兴趣。他匆忙跑进实验楼,然而,天台的门却被锁住了。也对,毕竟才死过人嘛。

影山心有不甘地走下楼,经过三楼时,楼梯左侧传来一阵优美的琴声。是一首很著名的曲子,旋律舒缓柔美,在黄昏的光景映衬下美不胜收。影山刚想驻足听一会,琴声却顷刻被嘈杂的舞蹈乐声所掩盖。

 

日向倒在了地上,整个世界都是他的痛呼。

日向,日向,日向···

影山飞奔上去,然而比他脚步更快的是在地上流淌开的血迹。他的鞋尖触到一片鲜红,竟仿佛瞬间抽干全身力气,动弹不得。他焦躁地想迈开脚步,却怎么都动不了。日向呢?他茫然看向前方,日向的身影模糊不清。

日向,日向,日向···

终于,眼睛能看清东西了,只见趴在血泊里的日向突然转过头来,面色苍白地看着他,下一刻,那双眼睛便失去了神采。

“日向!!!”影山大喊一声,眼一睁,发现自家天花板正在头顶上打转。

原来是做梦啊。他松了一口气,拿起闹钟一瞧,发现才刚刚六点。他也不想再睡了,起床收拾好,咬着块面包就出门了。没有了日向,他似乎对第一个到体育馆这种事情也提不劲来,只是在路上慢悠悠地走着。不如去看看那个笨蛋吧?这么想着的影山果然也这么做了,完全没考虑大清早日向应该还在休息。当然,他也不会去想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频繁地想那个呆子。

“影山,你又来了?!”日向一边打哈欠一边发出惊呼,“真是浪费机会的家伙,明明没有我的话你可以第一个到体育馆的。”

“吵死了,我才不想通过这种方式赢你。”影山白了他一眼,“你怎么这么早醒了?”

“习惯了嘛。”日向笑笑,“话说,昨天晚上,村上康江同学的家人过来了。”

“找你?”

“是啊,跟我道歉,还说一定会赔偿什么的。”

“你原谅她了?”

“我还是怪她的,害死了一个同学,我也因此受了伤。”日向说,“但是,村上同学也很可怜,听说她没有朋友,非常孤独和自卑,以前也自杀过,现在还变成这个样子···哎,不管怎样,我还是希望她能醒过来,责任什么的再说。

“不过,”日向话锋一转,带着点俏皮的语调问,“我听村上同学的妹妹说,村上同学是那个什么网瘾少女,沉迷网络过头了,没办法接受现实···她说得挺绕的总之大概就这个意思。影山你会不会变成网瘾少年啊我好担心!”

“呆子,说什么呢,我们现在都是···”他想了一下,“排球瘾少年,哪还有空变网瘾!”

“也对哦哈哈。”

影山和日向吵了一会便去上学,在医院门口处,他碰到一个同样穿着乌野校服的女生。女生好像认识他的样子,主动上来打招呼:“你好,我是村上康江的妹妹村上羽美,你是日向同学的朋友是吧,我在医院里见过你,只是没打招呼。”

“你好,我叫影山飞雄···”

“很抱歉,对于我姐姐这种任性的行为。”

影山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一下子想到了刚刚日向说的网瘾问题,便脱口问道:“我听日向说,你姐姐是网瘾少女?”

“也不知道这么说对不对,反正姐姐她一天到晚都泡在网络里,和现实生活中的人完全不能相处。姐姐原本就很孤僻,这让她变得更加阴暗,最后选择了自杀。”

“她在遗书里这样写的?”

“不是,姐姐的遗书只是说自己被世界抛弃了,所有人都不理解她,活着也没有意思之类的。网瘾那部分只是我的感觉。”

影山又不知道讲什么了,这个时候,村上羽美响起的电话救了他。她听了一会,突然大惊失色。

“姐姐出事了!”她大喊,“怎么会这样,明明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

她折回医院,影山想了想,不知怎地也跟了上去。回到时,医生刚好从重症监护室里出来。村上康江突然心跳停止,幸好抢救及时,现在已无大碍。村上羽美松了一口气,和哭泣的母亲抱在一起。

“为什么会突然心跳停止呢?”影山禁不住发问。

“对呀,不是说姐姐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吗?”村上羽美接话。

“抱歉,病情出现反复,我觉得还需观察。”医生也露出不解的表情。

“真是的,不会是你们医院操作不当吧。人多手杂的,也没有人看着···”村上羽美嘟囔了一句。她并非有意,然而,影山却像被排球砸中一样,浑身一个激灵。

 


4、

影山有了一些想法。他不知道jingcha那边会不会听说村上康江的突发情况,然后重新调查,或许他们都以为以自杀来了事就万事大吉了。但影山不甘于此,一想到日向遭的那些罪,他就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认为,早上的事情并非意外,这么想有两个原因——一是直觉,二是村上康江所在的监护室并非独立一间,其他病人的亲属、医生和护士来往众多,谁要想干点什么并不难。那么,现在出现了两个问题——第一,是谁这么做;第二,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想过去看监控录像是否有人故意使坏,但医院不愿意。影山只能从第二个问题入手。为什么呢?为什么要她死?莫非,村上康江不是自杀?

这个想法令影山全身为之一振。可是,他马上想到了,村上康江是留下遗书的,想必jingcha也鉴定过笔迹之类。会不会是有人逼她写的,其实她是被迫自杀?然而,这个假设并不理想,村上康江的妹妹说过她自卑孤僻,有过自杀倾向。影山觉得自己这样干想不是办法,决定去找当时清楚情况的人问。

然而,影山的幻想马上就破灭了。因为事发中午,而实验楼斜后方正是一栋教学楼,当时有几个学生正在5楼楼顶午休,村上康江跳楼的过程看得一清二楚。“没有别人和她在一起,我们还奇怪她在实验楼楼顶干什么,没想到就跳了下去。”

影山马上又想到了别的可能,于是问:“她的动作有没有什么不对···看上去是不是清醒的?”

“你的意思是她有没有被下药?Jingcha也问过我们这个问题咧,但我们都不觉得。她是自己走到边上的,站了一会就往下跳。”

“站了多久?”

“大概几分钟。”

影山的头又大了,他觉得自己那点可怜的智商已经快被耗尽了。可他自己不愿意停止思考,是什么呢?影山皱了皱眉,一分神,只听“砰”的一声,排球砸到了头上。

“影山,你这混蛋在干什么!”田中很生气。

影山汗颜,竟然在练习过程中分心,他真是太大意了。菅原前辈关心他的情况,影山将自己正在想的问题和盘托出。

“所以影山现在正在调查?”西谷兴奋地说,“好帅!像个侦探一样!”

“喂喂,以你的智商真的能行吗?”月岛适时泼了一盘冷水。

“你是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想杀死村上康江吧。虽然村上康江的死有隐情只是你的假设,但我们暂且就在这个前提下分析好了。”还是菅原靠谱,“会不会目击者看到的只是部分,比如说天台上还有东西挡住了?”

“没有,按他们的角度,没有什么遮挡的东西。”

“那我觉得,除非有远程操控精神这种科幻的设定,否则村上康江不可能是他杀。”泽村说。

“如果照你所想,真有一个人在背后操纵的话,那这个人的计划失败了,因为村上康江没有死。”月岛推了推眼镜,“我们暂且称这个人为A吧,A因为某种原因想杀死村上康江,但他不想被怀疑,于是通过某种方法逼迫村上康江自杀,但是村上没死成。A不得不到医院再次行凶,还有我觉得你就算看到医院的监控应该也没结果,因为他大概会穿上医生或护士服装来伪装自己。总之,因为医生抢救及时,他的计划再次落败了。”

“A好可怕···”山口看着月岛,露出一副害怕的神情。

“不过,真的是别人逼她自杀的吗?”东峰有些迷茫,“我看新闻,都说有遗书,还说她性格有问题,以前也自杀过什么的。也不知道你们怎么想,我是觉得,她就像是自愿的。”仿佛为了强调自己的看法,东峰还有些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

“会不会是有人教唆她?”菅原提前一个新的假设。

“菅原前辈好邪恶!竟然想出这种事情来。”全程掉线的田中终于抓住了一个好不容易听明白的地方,搞得菅原很是无奈。

“嘛,这也有可能,不过,我刚刚想到了一点···”月岛故作神秘地笑笑,还特地瞥了影山一眼,似乎在说‘王子殿下果然还是笨蛋啊’,影山却丝毫不管他的嘲讽,催促他别卖关子。

“···村上康江确实是自杀,然而在此之前,她获知了一个秘密。我不知道她自杀是不是因为这个秘密,然而可以肯定的是,A想要她死绝对与此相关。”

 


5、

秘密啊···

影山坐在教室里,望着窗外发呆。村上康江会有什么秘密呢?

影山越想越是坐不住,下课铃一响,他便马上飞奔到村上羽美所在的班级,1年2班。找到村上羽美后第一句话便是“你姐姐有什么秘密”,搞得女生莫名其妙。或许是因为影山气势汹汹,坐在窗边的女生也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在影山解释一通过后,村上羽美终于理解了他的意思。“我和姐姐一点都不亲近,她的事情从来不跟我说的,也不跟爸爸妈妈说,没人知道她在干什么。”村上羽美很是无奈,“或许只有她网络上的那些朋友知道吧。”

影山很泄气,他黑着脸,让村上羽美相当害怕,急忙补充说:“我晚上回去看一下姐姐的电脑,说不定会有日志或聊天记录之类的,我一定找到!”

影山感激地叹了口气,上课铃刚好响起,他说了声谢谢,并嘱咐村上羽美要小心看好村上康江。然而刚走两步,村上羽美却突然叫住了他。

“你真的觉得,姐姐她的死···”

“我不知道。”影山坦白,语气却无比坚定,“我只是觉得,如果不把事情彻底搞清楚,那个笨蛋哭得那么难看,就太蠢了。”

 

村上羽美第二天一早便来找影山,然而带来的只是坏消息,村上康江已经把电脑里面的记录都删掉了。影山真想仰天长呼,这难搞程度都比得上球网对面站着一脸坏笑的及川了。

“不过,我发现姐姐经常上学校的一个非主流论坛,只不过账号已经注销了,什么都看不到。”

“什么论坛?”

“影山同学你不知道吗?就是一个叫‘乌鸦’的论坛,是学生自己建的,在学生当中很红。”影山全副心思都在排球上,极少关注这些东西。他向村上羽美要来论坛地址,决定回家后搜搜看。

训练时,影山依旧觉得状态不好,并不是心不在焉,而是因为日向不在,他总觉得怪怪的,失落感非常强烈。这是日向缺席的第4天,那个笨蛋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可恶!

影山莫名其妙又生气起来,他认定罪魁祸首还是日向,所以训练一结束,影山就火急火燎地跑到医院兴师问罪了。路过包子店的时候,他一时心软买了半袋肉包子,而现在他看到日向完全醉心于肉包子的世界中对他不闻不问,已经悔得肠子都青了。

“早知道就该直接来揍扁你才对!”影山卷起双手,瞪着嘴里塞一个手上拿一个的日向。

“&%#@¥”日向吐出一段含糊不清的话,影山只觉更生气了,他站起来想捶一下他的脑袋,却被日向的妹妹拉住了。

“影山哥哥,你要不要吃包子?”小夏将一个包子递到影山面前,有些害怕又有些期待地看着他。兄妹两还真像啊,一头松软的橘发、可爱的圆脸和亮汪汪的眼睛。影山有点被萌到了,他接过小夏的包子,换来女孩一张灿烂的笑颜。

“你妹妹比你可爱多了!”

“我妹妹是女孩子,当然可爱!”

两人间没有营养的对话又开始了,小夏却像是觉得很有趣般,依偎在影山身边咯咯笑。不多久,等到影山发现她靠到自己的大腿上时,小夏已经睡着了。影山有点恍惚地看着女孩的橘发和脸庞,不自觉脸红起来。

“你脸红什么变态!你在对我妹妹想些什么!”日向嚷嚷。

“什么都没想,你才变态!”

当然,影山只是在撒谎。不过,看着妹妹的睡颜想象着哥哥枕在自己大腿上睡觉还因此而脸红了这种事情,他怎么会承认呢。

 


6、

“村上康江那边没什么进展吗?”趁着训练休息间隙,菅原问。

影山猛然想起网络论坛的事情,这么重要他竟然给忘了!“没有,不知道她有什么秘密,暂时···”影山喃喃。

“似乎调查是条死路子诶,但果然还是很帅!”西谷给影山比了个赞。

“帅什么的···我现在很头痛啊···”

“影山,你有没有想过若木亚纪子的问题?”菅原接着问。

“什么?”影山不解。

“菅原同学的意思应该是,既然村上康江的死可疑,那若木亚纪子的死会不会也有问题。”月岛接话,菅原在一旁连连点头。

“诶?真的吗?!”影山确实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一脸惊讶,“她···她不是刚好在下面,这不是个意外吗?”

“我只是觉得这个‘刚好’实在太巧合了,既然你连村上康江那么明显的自杀都觉得不对劲,这个就更要怀疑了。”菅原回答。

“确实如此···村上康江和若木亚纪子两个都是二年级的,说不定还真有什么联系呢。”泽村附和,“西谷、田中,你们认不认识她们?”

当然,两个排球笨蛋和女生苦手都不认识两人,不过,田中和若木亚纪子是同班同学。“我是和她不熟啦,不过,班里面有和她关系好的女同学,明天带你去问问吧。”田中觉得总算派上用场了,相当积极。

“可是这样太难了吧。要控制村上康江和若木亚纪子处于同一垂直线上,还得保证跳楼发生瞬间若木亚纪子位置不会移动,A难道是魔术师吗?”月岛很怀疑。

众人七嘴八舌,最终结论是“A真的好可怕,是个杀人魔”,并对影山这种乱七八糟的调查致使自己心灵受伤表示愤懑。“一切说不定只是王子殿下的臆想,大家别害怕啦。”月岛不失时机嘲笑了影山一把,稍稍缓解了众人的情绪。

但影山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训练结束后,他几乎是飞一样跑回家里,打开电脑,上了“乌鸦”论坛。他大海捞针一样地寻找村上康江和若木亚纪子的消息,不得不说,甚少接触网络的影山有点被论坛的热闹给吓到了。这些人都披着匿名的马甲,在网络上肆无忌惮地说着各种话,因为不用担心会被发现真实身份,现实生活中的条条框框在这里都失去了形状。

影山随意浏览了一下,发现一个热门帖子在各个板块都有转载。那是一个标题为“贱人自有天收”的长贴,影山点开来才发现是和若木亚纪子有关,发帖人对她的死冷嘲热讽了一番,并总结陈词般说道“她死了活该”,而且底下还有不少人跟帖同意。影山觉得很意外,若木亚纪子是人缘这么差的人吗?

 

第二天,影山来找田中,他看到教室第二排倒数第三个位置是空的,想必那就是若木亚纪子的座位。

田中叫出来两个女生,似乎都很不情愿。田中介绍,那个扎两根辫子的女生叫横井真理,而另一个齐肩短发的高个女生叫羽鸟遥。

“我们和她也不是很熟啦!”横井真理有些郁闷。

“可是你们不是经常一起聊天吗?”田中问。

“那···那是因为若木同学逼着我们!”她刚说完,似乎觉得声音太大了,马上压低了音量,“若木同学太强势了,我们从来不敢说跟她熟。”

“她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朋友吗?”

“没有人能和她成为好朋友吧,那样的人···”一旁的羽鸟遥拉了拉横井真理的袖子,表情有些难受,横井真理也就不再说下去了。然而,影山却理解了。他昨天把那个“贱人自有天收”的帖子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已经明白若木亚纪子在别人心中的形象——美丽、傲慢、自以为是。

“那天她去实验楼是干什么你们知道吗?”影山换了个话题,这是他真正想问的。

“去练琴吧,她马上就有一个钢琴比赛要参加,因为是代表学校的比赛,还是唯一一个名额,她每天中午一下课就马上往实验楼跑,午饭都是带过去吃的。3楼有一个小的音乐室,是音乐社团的部室,最近中午就给她一个人用了。这件事大家都知道,她经常炫耀的。”

影山并不觉得这个事情有什么好怀疑的,她去实验楼的目的很普通,而且每天都在重复。他沉吟片刻,两位女生好奇地看着他,“那个···没有什么事的话我们···”

“等等!”影山突然打断,害两个女生一惊,“那个···你刚才说,她每天中午一下课就去练琴,连午饭都带过去。可是,那天她出现在实验楼底下的时候,不是已经下课好长一段时间了么?”确实,影山是在吃过午饭后遇到若木亚纪子的。

“哦,这个是因为她钥匙丢了。”羽鸟遥生涩地开口,“琴室的钥匙,她找钥匙花了一点时间。”

“钥匙?怎么会丢了?”

“我们上午有体育课,她落在更衣室里了,之后才发现丢了。不过,有人捡到了,还通过广播找失主,确实是她的钥匙。”羽鸟遥小声地回答,似乎对一脸冷酷的影山很害怕。

“我还有一个问题,若木同学和跳楼的村上同学认识吗?”

“诶,不认识呀,也不可能认识吧?”横井真理看了看羽鸟遥,得到对方同意的眼神,接着说,“我觉得不会吧,村上同学是5班的,她和若木同学几乎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我没见过她们有来往。”

影山道了谢,回到教室后想了一阵子,还是没有头绪。他掏出小本子,在上面记下了“钥匙”,想了一下又写下了“村上康江”、“若木亚纪子”、“A”、“论坛”、“实验楼”和“音乐室”6个词,这是他目前可以进行的全部了。总而言之,先去那个音乐室看一下吧。

 


7、

影山又一次踩着夕阳登上实验楼,一如既往般,三楼依旧回荡着优美的琴声,只是并非他上次听到的曲子。现在这首曲子非常急促激昂,影山不懂音乐,他只是单纯觉得两首曲子都非常动听。

影山拐到楼梯左侧,这一边一共两个房间,靠楼梯的是形体部的部室,旁边就是音乐室,最边上是女生洗手间。他从形体部面前经过时,嘈杂的舞蹈乐正好响起,透过窗户,看到里面一群女生正跟着音乐翩翩起舞。

影山敲响了音乐室的门,一个很是单薄矮小的男生给他开门,影山有些惊讶,刚才那般激昂的琴声竟然出自这个比日向高不了多少的男生手里。

“请问,你是?”男生问。

“你好,我叫影山飞雄,额···”即使已经预先想好了拜访的借口,影山还是有点不自然,“我听到很好听的琴声,情不自禁就被吸引过来了,抱歉打扰了!”

也不知道这种理由会不会很荒唐,影山也相当紧张。对面的男生愣了一下,然后有些腼腆地笑笑说:“真的吗?谢谢你的夸奖,我叫栗山悟,那个···你要进来吗?”

影山感到意外,惊喜地点了点头。音乐室确实有些小,靠窗的一侧摆着一架立式钢琴。栗山悟给影山拿了把椅子,然后坐到钢琴椅上。

“请问你刚刚弹的是什么曲子?”

“是李斯特的《马捷帕》。”

“对不起,我不懂这些,总之很厉害!”影山有些尴尬,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问:“三天前,也是这个时候,你是不是也在这里弹琴?”

“应该是,若木同学去世后,我要代替她参加比赛,因为之前准备不够,现在要每天从早练到晚,真不好意思。”栗山悟红了红脸。

“你顶替她了吗?”影山一问,栗山悟一怔,脸更加红了。

“啊,是啊···若木同学比我厉害得多,我只是一个替补···”

影山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看到栗山悟突然脸红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接着问:“那个,我有一个问题,这里的钥匙一共有多少根?”

“钥匙?就三个,我这里有一根,还有一根在音乐社的部长和监督老师那里。”

“那若木同学的呢?”

“嗯?我不是很清楚,我这个是她出事之后再配的,那照理应该是在她父母那里,毕竟是遗物嘛。”

“那个···能让我看一下吗,你的钥匙?”

栗山悟一脸疑惑,但还是将钥匙递给了他。那是一根很普通的不锈钢材质、中等大小和厚度的钥匙。影山思绪飘飞,陷入了沉默,对面的栗山悟有些无所适从。

“影山同学,怎么了?”

“···没、没事。”影山也不知道怎么蒙混过去,只得很生硬地转移话题,说,“说起来,其实三天前我从这里经过的时候,听到一首很好听的曲子,虽然很熟悉但怎么也想不起来···”

栗山悟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怎么样的?你能哼一下吗?”

影山虽然还记得部分旋律,但怪不好意思的,他清清嗓子,厚着脸皮哼了一小段,立马打住问:“就这个···”

“唔···大概是《少女的祈祷》。”说完,栗山悟转过身去,在钢琴上弹奏出一段音乐,正是影山三天前听到的那个。

“对对!就是这个!叫《少女的祈祷》吗,听上去很熟悉。”影山有些兴奋,接着问:“这也是参赛的曲子吗?”

“不,这个···”栗山垂下眼脸,低头轻抚琴键,脸上泛起一丝苦笑,“只是因为我很喜欢它而已···”他猛一抬头,仿佛甩开了那些微妙的悲哀情绪,“既然你喜欢,我来给你从头到尾弹一遍吧!”

栗山悟似乎对影山的赞赏很是高兴,双手抚上黑白琴键,那些优美的音符好像长出翅膀一般,从他指尖流泻,飘荡在夕照之下,亲切而温婉,带一点调皮的真诚可爱。恍惚间,影山想起了日向,那个笨蛋,竟然和这曲子有微妙的契合。这般缓缓念想的影山,嘴角不自觉泛起一丝笑意。

 

为了不打扰栗山悟练琴,加之自己也有训练任务,影山听完曲子就马上离开了。影山有些匆忙,出门时和一个女生撞个正着。女生穿着紧身衣,看样子应该是形体部的,想走到一旁的女生洗手间,却被突然出现的影山吓了一跳。

影山赶紧道歉,也不等女生回话便跑开了。听得太入神,训练都迟到了喂!影山在心里大骂自己笨蛋。幸好,队长泽村并没有责备他,反而一下子就猜中了影山又在为你调查的事奔波。

在队长的关切之下,影山心里一大堆疑问马上便吐了出来。

“你有没有问过日向,当时发生了什么,毕竟日向是离得最近的人。”围观的缘下问。

影山当然没有,他害怕日向想起这些事情的时候,会露出痛苦的表情。

菅原似乎明白影山的忧虑,他拍拍影山肩膀,鼓励道:“还是问一下吧,可能会有什么重大发现呢。”

影山犹豫地点点头,然后转向一边正在收拾的泽村,说:“泽村同学,能拜托你一会和我一起去找一下武田老师吗?我有事情想找他帮忙。”

“可以是可以,又是什么调查么?”泽村回答,“不过,你真的确定这些事情是有意义的吗?到最后可能什么都查不出来,而你却白白浪费了精力。”

“我···”影山一愣,然而只过了一瞬,坚定的表情又重现脸上,“我觉得是有意义的,不做的话,我···总觉得很生气。”

“影山,虽然你可能没意识到,但现在的你和平时真是不一样。”

“诶?”

“一般来说,你是不愿意在除排球以外的事情上费时间吧,但现在你却跑来跑去、费尽心思去查一个不一定会有结果的事件。”在影山呆愣的眼神中,泽村也只是轻轻一笑,拍拍他的肩膀,“嘛,总之加油吧,但不要耽误训练哦。”

“我知道了···”影山愣愣地回答。这样的事情,是不是真的没有意识到,也只有他自己明白。

 


8、

“%¥#&*”日向还是一边嚼着肉包子一边说着乱七八糟的话,在影山的拳头到来之前他赶紧咽了下去,从肉包子狂魔模式切换回人类能听懂的正常交流频道,说:“你问这个干什么?”

影山不想告诉他自己正在调查的事,也交代过队友们保密,原因他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不想日向知道。他胡乱扯了个理由,在影山那吓死人的眼神压迫下,日向最终老实交代了。

“我本来很开心的,因为马上就要练球了嘛。然后我就看到若木亚纪子站在前面,正抬头向上看。我顺着她的目光就看到上面的村上康江了,她一下子就跳了下来,然后我就马上向前跑,只不过还是慢了···”果不其然,日向又露出了难受的表情,影山顺手拿起一个肉包塞进他嘴巴里,成功阻止了日向的哭丧脸。

“笨蛋,都说了别一脸要哭出来的样子···”影山不满,“所以若木亚纪子当时是看到村上康江的了?”

“对呀,但她还来不及躲。”日向喃喃,“要是我午饭少吃一点,不将同学的鸡腿抢过来吃就好了,那我就能更早一点出现,或许就会···唔唔!”影山又一个包子塞过去,日向话没说完只能发出“呜呜”的可怜抗议声。

影山想起钥匙的事情,一下子走了神。

“喂喂,你怎么了?”

“···没事。”

“噎住了?”

“笨蛋你以为我是你啊!”影山赶紧转移话题,“你刚才在干什么,我见你拿着月岛的耳机听歌?”

“是啊,我太无聊了!”日向脑筋一动,调皮地笑了起来,“要不,影山你唱歌给我听?”

这下影山是真的噎住了,他咳了几下,一脸震惊地看向不知好歹的日向。

“你有病吗!”

“什么嘛,唱唱歌又不会死人!”

影山的拳头这次毫不犹豫地敲向日向的额头,橘发少年这才消停,一边嘟囔着“影山真小气”,一边重新将耳机带上,摆出一副“我很生气我不理你了”的小孩子模样。影山也没管他,自顾自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拿出记了“A”“实验楼”等的笔记本,心里暗自琢磨着。

“你还在这里干嘛?不回家么?”日向问。然而影山没有回答,日向朝他翻了个白眼,也不再管他了,自己听歌玩去。两个人静静地独处了好一会,直到影山无意识地哼起歌来。日向摘下耳机,难以置信地看着影山。

影山终于察觉到日向的目光了,抬起头问:“看我干嘛呆子?”

“你···你在唱歌?!”

影山这才意识到方才想得入神,竟不自觉将脑海里盘旋的旋律哼了出来,正是方才听过的《少女的祈祷》。

“那···那又怎么了?”影山害羞地别过头去,“我不能哼一下歌吗?”

“可是刚才让你唱你又不唱!”

“哼!我为什么要唱给你听!”

“啊啊难听死了我才不要听你唱!可恶的王子殿下!”

“不要听?那我偏要唱!”影山受了刺激,大声地将曲子哼了出来,当然他也知道自己的歌声有多难听,但此刻恼羞成怒,他也不管那么多了。日向原想捂住耳朵,但发现右手受伤根本捂不过来,干脆放弃了,破罐子破摔,也跟着哼了起来。

“又不只是你会!我也会!”日向炸毛般嚷嚷。

两人用鬼哭狼嚎般的歌声互飙了一阵,直到护士进来说他们打扰到别的病人休息了,两人才不好意思地住了嘴。影山这才惊讶地发现,日向原来也会《少女的祈祷》这首曲子。

“你怎么会哼这个的?”影山问。

“唔···大概是因为经常听到?”日向显然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一脸不确定。

“你在哪经常听?”

“忘了···”

“呆子,你的脑袋是摆设用的吗?快给我想起来!”

“哇哦!明明你长着脑袋也是为了显得高而已嘛,我才不要被你这么说!”

然后,不怕死的日向又被影山敲了一脑壳。

 


9、

“影山,你要的钥匙。”

武田老师一来到体育馆,便叫住影山,抛给他一串钥匙。那是四根大小不一、用钥匙圈串在一起的钥匙,还缀有一个粉色的小吊坠。其中一根钥匙,和昨天栗山悟给他看的一模一样。

“钥匙?”一旁的月岛问。

“是若木亚纪子同学的,我从若木同学的父母那里借来的。”武田回答。

“王子殿下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你才打歪主意!”影山瞪了一眼月岛,然后将钥匙放到校服口袋里,“老师,她的钥匙都在这里吗?”

“对,她的父母说,这是她死时身上带着的。”

影山心中有一股莫名的兴奋,夹杂着忐忑与期待。这种心情在他站到小音乐室的门口时达到最高点。他敲了敲门,但栗山悟却并没有出现。这或许更方便了,影山心想。他左瞧右瞧,确定没有别人后,将其中一根钥匙插进钥匙孔里。然而,进去一半,却像受到万般阻力,再也前进不了。

怎么回事?不是这根钥匙吗?影山匆忙将其余三根钥匙也试了一遍,但通通不适合。若木亚纪子并没有音乐室的钥匙。

“请问···”旁边突然有人说话,影山惊讶地回头,看到一个瘦小的穿着紧身衣的粟色长发女生,“你找栗山前辈吗?”

“···嗯,是的···”影山赶紧将钥匙塞进口袋里。

“栗山前辈好像还没来,你找他有事吗?”

“那个···也不是什么急事,我下次再来。”影山慌张逃走,然而刚走几步,却听见形体部室里传来熟悉的旋律。是《少女的祈祷》。

影山猛地停住脚步,转过身,略惊讶地看着刚刚说话的女生。“这个歌···”

“怎么了?”

“···为什么会放这个歌?”

影山刚问完,又一个女生走了出来,一脸好奇地看了眼影山,然后看着那个女生问:“高千,怎么回事?”

“啊···松江学姐,这个···这个同学来找栗山同学,他好像还对我们放的歌很感兴趣。”叫高千的女生指着影山,唯唯诺诺。

“怎么了?这首《少女的祈祷》有什么问题吗?”被唤作松江学姐的女生问。她身材高挑,留着短头发,看上去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

“不···不是的,我是想问,为什么会放这个曲子,我之前听到形体部放的乐曲,都是一些很嘈杂的音乐。”

“你好像对我们有误会。”松江摇了摇头,表情有些不高兴,“栗山大概一会就会来了,你要不要进来等他?”

一个男生进入全是女生的形体部室甚是奇怪,但影山还是想找栗山拿钥匙来对比一下,于是不得不厚着脸皮点头了。“失礼了。”影山在一群女生奇怪的目光中靠墙坐下,松江似乎是部长,吆喝了几声女生们便又开始练舞了。啊啊,当我是透明人吧,我要羞死了···

影山不敢往这些穿着紧身衣的女生瞧,他只得坐立不安地四处看看。在侧头仰望背后的墙壁时,影山发现上面贴着许多照片,便站起来凑近仔细看了起来。都是一些平时的练习和部门活动的照片,也有一些像是集体出游的照片,照片上出现最多的就是刚刚和他说话的松江,然后高千偶尔会出现在角落里,唯一一张松江和高千同时出现的照片,上面还有另外一个女孩。长发及腰、笑容温柔,松江正搂着她,而高千在不远处看着她们。影山察看了所有照片,发现这个女孩上镜的机会也不少,似乎也是形体部里相当受欢迎的人。

“看什么呢?”耳边突然传来松江的声音,影山有些尴尬地指了指照片。

“你认识阳子?”松江接着问。

“阳子?这个女生叫做阳子吗?”

“哦,原来不认识,那你干嘛盯着她看?”松江露出敌视的眼神。

“···不好意思,因为这上面很多她的照片,然而,”影山看向训练中的女生们,“她好像不在你们当中。”

“你虽然不认识她,但也应该听过有关她的新闻吧。”松江突然露出悲伤的神色。

“什么新闻?”

“她死了,在家里吃安眠药自杀,就是这个学期开始不久的事情。”

影山一惊,这么说来“阳子”这个名字他的确有印象。原来她就是乌野高中这个学期第一起学生自杀事件的当事人。

“抱歉···”影山一看松江的表情,隐约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他疑惑地转过身去,继续认真看照片,他蹲下来,竟在最底下的一张照片上发现了若木亚纪子的身影。只是一个稍模糊的远景,近景是清晰的阳子独照,在一个舞台前面,看上去像是文化祭,阳子在舞台前笑靥如花,而若木亚纪子正从舞台上下来,刚好看着阳子的方向。

“这个,”影山指指照片,“阳子同学和若木亚纪子同学是认识的吗?”

“若木亚纪子?关她什么事?!”松江却突然生气,瞪了影山一眼。

影山不知道又说错了什么,慌忙用手指戳出声音来,说:“就这张照片啊,若木同学看着阳子同学··”

“什么?!”松江马上将照片从墙上取了下来,确定过后表情只觉更加愤怒了。她朝高千叫了一声,吩咐:“去把若木亚纪子从照片上剪掉!她才不配和阳子同学站在一起!”

影山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松江却突然指着窗外说:“栗山回来了。”

影山还想问点什么,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干脆就撤了。他找到栗山悟,从他手上借过钥匙,跑到走廊里和若木亚纪子的仔细进行对比。两根钥匙外形极像,但齿纹还是不一样的。栗山悟因为练琴时间紧迫,影山也不好打扰便马上告辞了。他经过形体部室,走下楼梯,然而刚走到二楼和三楼转弯处,却突然被叫住了。

“那个···同学!”是高千,她既焦急又腼腆,叫住了影山却迟迟没有说话。

“怎么了?”影山禁不住问。

“那个···松江学姐不是故意的···那个,她也不是对你生气,请你不要误会。”

“什么意思?”影山终于找到人来解答疑问了,“我不明白,她好像很讨厌若木同学。”

“是这样的···”

“为什么?”

“这个···唔···”高千支支吾吾。

影山无语,但看她紧张脸红的样子也不好意思追问。高千这时却突然主动开口:“那个···除了道歉,还有一件事情···你刚刚不是问我们为什么会放《少女的祈祷》这首歌吗?”

“嗯,为什么?”

“因为,”她顿了顿,“这是阳子学姐最喜欢的曲子,是她亲手选的。其实···”高千语气踌躇,低着头,似乎还想说什么。影山疑惑地看着她,刚想催促她说下去,却听到松江在喊她的名字。高千一惊,没再说话,鞠了个躬就跑掉了。

“喂···把话说完再走啊!”得不到回音,影山久久站立,脑海里思绪万千。阳子···他低声重复,并掏出笔记本写下了这个名字,然后在后面写上了“少女的祈祷”。想了一下,他又记下了“松江”二字,并在“松江”和“若木亚纪子”之间连了一根线。

 


10、

打开“乌鸦”论坛,随意浏览了一下,那个“贱人自有天收”的帖子依旧被顶在首页。

阳子···自从在形体部得知这个名字以来,影山已经不知道默念了多少遍。这个名字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不是之前的报纸和电视新闻,而是最近的什么地方。影山盯着电脑屏幕呆呆地回想着···哪里呢···他无所事事地滑动着鼠标,突然脑里一道光芒闪过。

对了,帖子,就是这个帖子!

影山匆忙点开“贱人自有天收”的帖子,一楼一楼地仔细往下看,不放过任何一个字眼,很快,他便在第二页的中间看到了“阳子”这个名字。

“若木亚纪子个贱人有报应了吧!是她害死了土居阳子的!”回帖是这样写的,影山看得不明不白,土居阳子是指他知道的那个阳子吗?更多的帖子只是附和这个说法,也没有详细说明,看来只有像影山这种和网络世界绝缘的人才这么后知后觉。难怪上次看帖时没注意到,他心里无语,手指不小心点到鼠标,转回主页上去了,一个新帖子赫然出现在眼前。

“若木亚纪子,害人终有报!”黑粗体的标题相当醒目,影山想也不想便点击进去,看到首楼就写道——“大家都知道吧,若木亚纪子抢了3年2班的土居阳子的男朋友,明知道人家青梅竹马,竟然还恬不知耻去勾引!土居阳子这才自杀的!现在真是大快人心啊!”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可是没听说若木亚纪子有男朋友啊!影山刚冒出这个疑问,便看到底下另有人回答“土居阳子自杀第二天,若木亚纪子就把那男生甩了,那男的也呆不下去了,马上就转了学”。

她们竟然还有这么一层纠葛,那么两人是认识的?因为这个新帖没多少内容,影山三两下就看完了,他返回“贱人自有天收”的楼里,发现也有人有一样的疑问,有人回答两人都只是和同一个男生好过,其他时候没有交集。综合这两层楼里已知的信息,影山想了一下,阳子是3年2班的,若木是2年1班的,两个人班级不一样,但毕竟是情敌,认识的可能性不小。

令影山意外的是,松江的名字在其中也有提到。松江全名松江千秋,和阳子同班,两人是极好的朋友。阳子自杀后,松江曾跑到若木的教室当众扇了她两巴掌,被学校记过处分。这么一来,影山也明白了她对若木亚纪子表现出强烈厌恶的理由。

不只是松江,和若木同班、也就是由田中介绍认识的两位女生横井真理和羽鸟遥,以及顶替若木参加钢琴比赛的栗山悟都有提及。备受若木亚纪子凌驾和差使的横井真理和羽鸟遥,在音乐方面一直被压制的栗山悟,可以说,若木的死让他们都得到了解脱。

影山理了理头绪,他拿出笔记本,决定好好画一张人物关系图。他将土居阳子和若木亚纪子并排写在一起,并在名字旁边用小括号写上“已死”,然后中间连了根直线,并在直线上写上“男友”,因为帖子里面没提到她们的男朋友叫什么名字,姑且就这么写着吧。

空出两行,影山在前两人名字下方的中间,也就是“男友”的正下方写下“松江千秋”,连一根线到土居阳子,标记为“好友”,再连一根到若木亚纪子,记为“讨厌”。影山的脑海里不断蹦出这几天遇到的人的身影,他在若木亚纪子下方写上“横井真理”和“羽鸟遥”,并在三人间连了一根线写上“欺负”;接着,他又在这两人下方,写上“栗山悟”,同样连到若木亚纪子并标记“替代者”。

对了,还有···影山急忙在若木亚纪子旁边写下“村上康江”,并用小括号记为(昏迷)。然后在“村上康江”下方写下妹妹“村上羽美”,当然也做了“妹妹”的标记。村上羽美是村上康江最亲密的家人,她在这堆乱七八糟的关系里占着什么地位呢?影山脑里冒出一个新的疑问,同时手上不停歇,分别在村上康江和土居阳子、村上康江和若木亚纪子之间连线,但因不清楚关系,都打上了问号。

影山思索片刻,又拿起笔在每个人旁边写上所在班级。土居阳子和松江千秋是3年2班,若木亚纪子、横井真理和羽鸟遥是2年1班,栗山悟是2年5班,村上康江是2年2班,村上羽美是1年2班。

影山将笔记本摊开压平,柔和的灯光打在偏黄色的纸上,泛起一阵别样的暖意。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在页面最下方重重地写下了一个的“A”,为了显眼,他还特地将“A”写大,有两倍日文字体大小。

A,是他一直以来苦苦追寻的人。

可是,“A”存不存在?谁才是“A”?

 


11、

“影山?又来找我问什么事呢?哈哈,没见过你这么积极的时候呢。”武田老师微微一笑,似乎一看到影山就知道他来干什么。

“抱歉打扰了!”影山也不拘束,单刀直入问:“我想看那天实验楼的监控录像,大门口不是有监控吗?”实验楼只有正门处唯一一个入口,而上面刚好装着监控。

“这个我可以直接告诉你。”

“诶?”

“你是想知道事情发生时,实验楼里都有谁是吧?这个警方也调查过,但好像没什么问题。”武田老师说,“当时在实验楼里的除了村上同学,就只有去三楼进行社团活动的同学。”

“那···能拜托老师给我一份详细的名单吗,我有些事情必须找他们问清楚!”影山恳求。

“详细都有谁我真不清楚,而且监控录像被警方拿走了,我也没法去看了。”

“这样啊···”影山很是失望,但起码,他已经可以排除外来人员作案的可能性了。他只能采取最土的方法,一个一个社团地找。除了音乐室、形体部,三楼还有轻音部、合唱团和舞蹈社,在楼梯右侧。这么一想,影山才发现一整层楼都是和音乐有关的社团。

现在正是午休时间,影山已经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进入实验楼了。他想事情想得入神,体力又好,径直越过三楼,走向了顶层。直到无路可走,他才发现走过了头,眼前是通向天台的铁门,而且,并没有上锁。

大概是事情已经过去,学校也认为没有必要再锁着吧。影山推门进去,没走几步好像听到后面楼梯传来微弱的脚步声,他回头看却什么都没发现,便抛之脑后了。时值中午,火辣的太阳炽烤着大地,再加上天台的水泥地面反射光热,他只觉要直接蒸发了。为什么要挑这种鬼时间跳楼啊,就算不摔死也会被晒死的,影山在心里吐槽。他往村上康江跳楼的地方,也就是天台左侧边缘走去,越走越觉得不对劲,不只是时间问题,一般人自杀时会选择这样的地点吗?一般是会径直走向边边,也就是靠中间的地方吧。而村上康江却故意走远,来到边缘附近。

天台虽然重新开放,但却在边上装上了高高的护网。影山站定,一手抓着护网,看向底端。音乐室就在正下方的三楼,和村上康江跳楼的地方、若木亚纪子被砸中的地方几乎连成一条直线。敞开的玻璃窗反射着阳光,渲出紫色的光晕。琴声从中飘出,若隐若现。

村上康江就是站在这里,在这种阳光照耀下,纵身一跃,酿造了牵连三个人的惨剧。日向奋不顾身去救人的身影、躺在病床上一脸落寞的表情···这些在影山脑海里盘旋,他突然对如村上康江一般站在同一地点的自己产生了罪恶感。

影山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双目因强光而一阵发白。他感到昏阙,要不是护网保护,他也担心自己会一个踉跄摔下去。

 

啊···原来是这样啊···

 

影山飞奔下三楼,从右到左,逐一敲开每一个社团的门,询问他们事件发生时所经历的情况。那时正是中午,来进行社团活动的人不多,这大大减少了影山的麻烦。

“我们在编曲子。”轻音部的两个女生说。

“只有我一个人,老实说,我只是来找个安静的地方睡午觉而已,但合唱团的男生太吵了所以我马上就离开了。”舞蹈社的一个女生回答。

“哎,我们在练合唱呢,好麻烦,怎么都唱不整齐,大家差点还打起来了。”合唱团的几个男生嚷嚷。

“松江学姐也在哦,不过好像出去了一会,对不起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当时去了洗手间。”形体部的高千告诉他。

松江此刻并不在部室里,影山决定之后再找她确认。最后一个是音乐室,他这才想起忘了问武田老师,栗山悟当天是否在实验楼里。因为老师只说全是来参加社团活动的学生,但栗山悟是在若木死后顶替而来的,也不属于其余四个社团。

碰巧,栗山悟也不在,影山当机立断,马上跑回了教学楼,然而松江千秋和栗山悟也不在自己的教室里。影山也不知道去哪找,干脆先找那些能马上见到的人。他来到教员室和三年级,分别从管理音乐室的老师和社团部长那里确定了,音乐室的钥匙他们都不曾外借,包括事件发生的那一天,而栗山悟的钥匙是几天前重新配的。

影山已经逐渐有了眉目了。下一步,他跑到广播台,因为若木亚纪子的同学羽鸟遥曾说过,若木是通过广播找回丢失的钥匙的。广播台的女生嗲声嗲气,却怎么都想不起来那天的事情。影山站在一旁干着急,女生好像被影山的这张吓死人的脸刺激到了,最后终于忆起,是一个长得挺高的男生送过来的。

男生?难道是栗山悟?影山稍作思考,马上发现不对——栗山悟的个头比日向高不了多少。

事到如今,影山的脑袋正以赛场外前所未有的高速运转。这种思考方式带给他的负荷不亚于打一场排球。只差一点,只差一点了!他的内心在咆哮。午间的闷热渗入毛孔,影山感到微妙的兴奋,一种从未有过的高峰体验仿佛正向他敞开大门。

接下来要干什么呢?接下来···影山在原地徘徊,吸引了不少学生的目光,但他毫无知觉。对!去找武田老师!他立马冲向武田的办公室,喘着气说想看全校的课程安排表。

若木亚纪子所在的是2年1班,同一时间上体育课的还有1年2班和2年5班。影山又向武田老师讨来这几个班级的学生名册,并在上面发现了几个眼熟的名字。等等···影山突然有了意外发现,他盯着其中一个名字——这个人也是2班的么?

有关实验楼的一幕幕如走马灯般重现眼前。他几乎可以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了。

这下,影山终于可以放慢脚步。他决定再去找一次松江千秋和栗山悟,因为2年级的教室离得比较近,他直接去到栗山所在的5班,出乎意料的是,和栗山悟并肩靠在走廊外的,还有松江千秋。

松江几乎在同一时间发现了影山,她扯了扯栗山悟的衣服,男生也转过头来一脸惊讶地看着他。影山顿了顿,然后径直走向两人。

“哟,”松江首先打招呼,“这位同学,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

“我叫影山。”

“那么,影山同学,听说你在找我们?”

“是的,我想知道,村上同学跳楼的时候,你在哪里?以及,”影山看向一旁阴沉不语的栗山悟,“栗山同学当时在不在实验楼里?”

“我···”栗山悟支吾不语,影山刚想催促他,却听见松江千秋一声冷笑。

“呵,在哦。”松江看着影山,嘴角浮现出一丝诡异而坦然的笑容,“我们都在。”

 


12、

影山来找村上羽美的时候,女生正在教室里吃中午的便当,和旁边几个女生在一起说说笑笑,看上去心情不错。

“啊,影山同学!”看到影山,村上羽美高兴地叫了一声,引来好些人侧目。她跑出来,开心地宣布,“姐姐转到普通病房去了,医生说应该很快就能醒了!”

“真的?那次之后没再出事情吧?”影山指的是村上康江突然心跳停止的事情。

“嗯!”村上羽美点头,“不过,你还是认为这···这是有人故意为之吗?”

“我就是想来和你说这件事情,果然没有村上康江同学的证词是不行啊···”影山的表情有些无奈,“不过,既然她快醒了,那我们很快就能知道真相了!”

村上羽美的表情还是疑惑,但也含糊地点点头。她突然想起什么,问:“我听说日向同学今天要出院是不是?”

“对,下午放学后,排球部打算全员去接他。”

“我家里人一直对日向同学感到很抱歉,下午我们也会去拜访的,希望他早日康复!”

村上羽美跟影山确定了时间,影山离开前,往2班教室里匆匆扫了一眼,长期运动锻炼出来的快速视力让他捕获到了该有的细节。那就来吧,影山在心里呼唤——

 

是时候,落幕了。

 

影山藏在一间病房门后,脑子里再次浮现出这句话。因为觉得实在帅到不行,他忍不住默念了一遍,还是不过瘾,又轻声念了一次。病房外的走廊静悄悄,对面的病房也同样静悄悄,竖起耳朵听,会发现这安静里还藏着医疗机器的运转声和微弱的呼吸声。

所有人都去送日向了,包括村上羽美和她的父母。那个呆子发现他没去的话,会不会失望呢?影山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渐行渐近的脚步声划破了这份宁静。一个穿着淡蓝色护士服、戴着帽子和口罩的护士出现在对面病房门口。来人左瞧右瞧,似乎在确定是否有别人,这才扭开病房门,钻了进去。影山赶紧跟上,凑到门前的玻璃窗看了一会,然后“砰”地一声打开门,将里面正想将连接在病人身上的某些管道拔掉的“护士”吓得跳了起来。

“你干什么?”那位“护士”马上冷静下来,语气威严地下命令,“快出去,不要打扰病人休息!”说完,“护士”快步迈向门口,却被影山伸手拦了下来。

“你不是护士。”影山盯着她,顿了顿,转而看向病床上正昏睡的村上康江,“你是来杀村上同学的。”

她浑身一个激灵,却并不看他,执意要挣脱影山的阻拦,却无奈根本争不过影山的蛮力。她想大喊一声救命,然而刚说出一个音节就被眼疾手快的影山捂住了嘴巴。

“这里有监控,什么都拍下来了!你还想抵赖吗?”闻言,她死死瞪了影山一眼,影山指了指角落的摄像头,她这才慢慢地放弃了挣扎,退后两步靠在病床边上,双眼死死盯着影山,喷射出骇人的光芒。

“我知道你是谁。”影山突然说,语气无比认真而坚定。她一愣,旋即发出一声冷笑。

“你在背后操纵了这一切,你让村上康江自杀,并算计好让她跳下的时候刚好能砸中若木亚纪子。其实,你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若木亚纪子。”

“我算计好?你当我是魔法师吗,挥挥魔杖让谁死就让谁死?”她讽刺地说。

影山本就不擅长察言观色,此刻精神专注,毫不为她的话语所动。“村上同学很快就会醒过来,她如果知道你不只利用她还想杀死她,她肯定不会袒护你的,你还是乖乖承认吧。”

闻言,她眉头紧皱,却没有开口反驳。影山将这当做她的默认,继续道:“就从村上同学说起,我确实不知道你是怎么诱使她自杀的。但是,她肯定和你有什么约定或计划吧,要不然你不会想要杀死她,因为你怕她指认你。”

她目光摇曳,影山觉得自己说中了,补充说:“计划什么的,大概就是一起杀死若木亚纪子。”

“那只是意外···”

“不,”影山看着她,一字一顿,“那是谋杀。”

“···这怎么可能?”

“我也觉得很神奇,就算你能说服村上康江为了砸死若木亚纪子而跳楼,若木也不会呆在那里乖乖等。而且,她怎么就刚好停在村上康江正下方呢?”

“不是说她看到村上康江吗?她只顾着朝上面看,没反应过来就···”

“哎,这就要怪日向那蠢蛋了!”影山撇了撇嘴,“因为他离得最近,而他说若木当时正看着村上康江,所以大家都这么以为。其实,他只是看到若木正抬头向上看而已,事实上,她根本不可能看到顶楼。”

“为什么?”

“很简单,因为阳光。”影山抬起头,装作正沐浴于阳光之下,“夏天的正午,光线那么猛烈,根本看不见正上方的景象,所以她不可能看到村上康江。如果她看到了,可能就避开了吧。”虽然说得这么轻巧,然而影山还是在不久之前,在天台上因为阳光刺目而昏阙才想到的。

“胡扯,那她抬着头干什么?”

“她在看三楼啊,音乐室。”影山语气平淡,“明明应该锁着的音乐室,却从窗户那里飘出了琴声,这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目光震动,愣愣地看着影山,有无法掩饰的难以置信。

“我查过,若木亚纪子死时,身上带着的钥匙并不是音乐室的钥匙,虽然长得很像。”影山乘胜追击,不给对方反驳的机会,“她的同学说,她的钥匙在上体育课回来后掉了,后来听到广播才找了回来。但其实,她的钥匙是被掉包了,因为两根钥匙外形相似,而钥匙圈、上面挂着的粉色吊坠等都还是原来的,若木大概也没仔细检查。”

“···”

“是你偷的,而且还未免别人认出你来,特意将钥匙交给一个男生,让他替你转交广播台,你真是谨慎。”

“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一来是要拖延时间,不让若木马上去音乐室;二来,钥匙当然是用来开门的。”影山目光灼灼,越说越起劲,“你没有去偷管理部室的老师或部长的钥匙,说明非若木的不可,这样你才能在她之前进入音乐室,然后在她从楼下经过的时候弹出一段琴声。

“而且,因为同一层楼的社团都是音乐社团,比如隔壁的形体部,经常会播一些嘈杂的舞蹈乐,被别人听到琴声的可能性比较小。而若木要想听得清楚,就必须靠近窗户并停下,也就是这一停,给村上康江创造了机会。”

“···这都是你瞎掰的···”她语气软了一点。

“我说得不对吗?”影山疑惑,表情反而很认真,“可是,你不也在这里,被我抓了现行。”

影山的语气和表情似乎刺激到她,她双眼一瞪,即使隔着口罩也能听到抽气的声音。“我···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

“为了土居阳子···若木亚纪子横刀夺爱这才导致土居阳子自杀,你想给她报仇。”影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不是你告诉我的么?在‘乌鸦’论坛的帖子里,那个‘若木亚纪子,害人终有报’的帖子是你发的吧?

“为了转移我的视线,你还给我列了份嫌疑人名单。你很清楚我都在调查什么,仔细想想,你其实经常出现在我身边。我去找村上羽美的时候、我和栗山悟对话的时候、我想打开音乐室的门的时候、我离开形体部室的时候、我上天台调查的时候···你一直都在监视我吧···”

影山稍作停顿,语气加重,双眸发出凌冽的光芒,“···高千同学。”

被唤出名字的她双眸微弯,竟露出些许笑意。她“呵”地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声,影山费解地看着她。

“真是拿你没办法···你中午去找村上羽美,是为了故意讹我的吧。”她一边说一边解下口罩,露出高千那张平凡、此刻看上去却并不平凡的脸。

“我猜到是你,但这么说你肯定不会承认的,所以我的同伴教我这么做。你和村上羽美同班,我每次去找她的时候,你都在旁边偷听吧···多亏村上羽美同学和家人愿意配合。”

“在村上康江随时有可能醒来的情况下,当然是越早解决越好,而村上一家去送那男生出院,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机会了。你是这么想的吧。”即使摘下口罩,高千也完全不似那个唯唯诺诺、讲一句话要脸红半天的不起眼的女生,影山突然想为人类这种多变而神奇的物种感慨。

“你真厉害···”这么想着的影山果然也这么做了,禁不住赞叹起来。

“比不上你。”高千瞥了他一眼,“这不被你抓住了么。”

“可是···你人前人后的差距好大···”

“诶?我···”高千脸一红,好像整个人都在瞬间切换了个模式,说话再次结结巴巴起来,“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影山彻底被她的性格给搞懵了,歪着脑袋一脸疑惑地看着她。在他的目光注视下,高千的脸更红了。“影山同学···你、你怎么了?”

“我还想问你呢!”影山只觉气氛无比怪异,“究竟哪个才是你?”

“你现在看到的这个,说话结巴···嗯···大气不敢喘、总、总是缩着脖子低着头、像只蚂蚁一样不起眼的人,就是我···”说完,她有些尴尬地笑笑。

“可你却在背后做了这么多事情···”

“是呢,谁能想到像我这样的人会···”她低声喃喃,影山没有听清最后几个字,旋即她又提高音量说,“可是,这样的我,没有力气报仇,为了阳子学姐,我必须变狠一点、更狠一点···”

“···”

“影山同学,请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影山对话题的突然转换有点不适应,但还是接着回答:“首先是钥匙。若木的钥匙是在体育课后发现丢失的,那么丢失的地点最有可能就是更衣室。除了同班的女生外,包括有嫌疑的横井真理和羽鸟遥,还有1年2班和2年5班同时上体育课。我在1年2班的名册上发现了你的名字,这才知道你和村上羽美同班。总之,从更衣室偷走钥匙对你来说是很方便的,而这排除了松江千秋和栗山悟的嫌疑,因为松江正在教学楼上课,而栗山悟是男生,他们都没有机会进入更衣室。”

“抱歉,我不同意···”高千反驳,“钥匙不一定是在更衣室丢的,可能之前就已经不见了只是若木亚纪子没有发现。还有···不一定非得本人在现场,如果是拜托那时也在上体育课的熟人的话,谁都可以···”

“确实,你说得没错。”影山很诚恳地点点头,“所以接下来的才是重点——我要说的是实验楼。实验楼门口有监控,录像上除了村上康江,就只剩下几个来进行社团活动的学生,包括你和松江。我都问过了,事发时,每个人都在干什么···对,我是想知道那个···怎么说来着,不在场证明?”影山自问自答,“总之,我要说的是,你没有不在场证明。”

“···什么?”

“是你告诉我的,你当时上了洗手间,有人能证明你在洗手间吗?”

高千一脸被击中的神情,沉默片刻,反问道:“那松江学姐呢,她也不在啊!”

“你也以为她没有,所以才故意误导我吧。的确,她很讨厌若木亚纪子,我一开始也怀疑她。但是,”影山强调,“那天,她和栗山悟同学在一起。”

昨天,影山找到这两人后,松江坦白了他和栗山在一起的事实。他们当时正准备上天台,外面突然传来“砰”一声巨响和尖叫声,接着便听到有人喊“跳楼了”,两人怕被怀疑都不敢出现,马上跑下了楼。

“什么嘛···我还以为,栗山前辈喜欢的是阳子学姐呢。”高千脸带讥讽,“那么,有人能证明他们两个在一起咯?”

“没有。”

“那不和我一样?说不定是两人合谋撒谎呢。”

“是有这个可能,所以在你面前演的戏,我和村上羽美同学也同样演给他们看过。可是,最终来到医院想要杀死村上康江的,只有你一个!”

影山加重音量,这是他抛出的最后一个炸弹了,显而易见,这枚炸弹带来的效果也是毁灭性的。高千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耷拉着脑袋,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此刻,影山有一种经过艰苦胶着后终于赢得比赛胜利的感觉。不同的是,他丝毫不觉畅快,反而像输家一般感慨,终于到头了。

“而且,栗山同学那天去见松江同学,只是为了拒绝她。”顿了顿,影山接着说,“你误会了,栗山同学他至今仍爱着阳子同学。”

高千抬头,眼神迷离,似乎想到了什么,竟浮现出一丝憧憬的笑容。“是吗?哈哈···也对啊,阳子学姐她···值得我们这么做。”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高千坦然一笑,双目发亮,带着一种义无反顾的神采,“为了阳子学姐,一切都是值得的!”

“包括杀人?”影山诧异。

“若木亚纪子该死!”

“可村上康江呢?”影山指着病床上昏睡的人。

“那也是她愿意的。”高千说,“我们是在论坛里认识的,像我们这种活得谨小慎微的人,很容易就聚集到一起。我知道她想自杀,那不如拉上若木亚纪子垫背?那种女人是全校女生的公敌,我只要给村上康江多讲些她的坏话···真是好忽悠的女孩,很快她就对若木亚纪子恨到发狂,在种恨意达到顶峰的时候,我就跟她说——‘你想死的话,不如拉上若木亚纪子一起吧!’”

影山感到一阵寒意从背脊流过,他从没接触过这种人和事,这是和输掉一场重要比赛完全不同的恐惧。

“她只要按我说的,在音乐室正上方等着,若木亚纪子会停在她正下方,那个时候她只要跳就行了。村上康江自杀、若木亚纪子无辜受牵连,整件事会被当做意外,没有人会发现我。只是,她竟然没死成···”高千回头看了一眼村上康江,“我疏忽了。”

“那个时候,你就在两人中间,音乐室里。也不管是亲自弹琴还只是播放一段录音,我猜,就是《少女的祈祷》吧。”

“聪明。”高千嫣然一笑,仿佛整张脸都镀满了幸福的光晕,“这是阳子学姐最爱的曲子,我不会弹钢琴,却特地学会了这首曲子。它简直就是阳子学姐的化身,那么美···那么动人···当然,对若木亚纪子来说这是送葬曲,一想到她是听着这曲子死掉的,我就···浑身都激动得颤抖起来···”

老天,影山在心里感慨,嘴上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高千看着他的表情,突然发出一声无奈的笑声,“你不会明白的,阳子学姐她对我有多重要。我这样卑微渺小的人,每天只要仰望着学姐,看着她的笑容、听着她的声音就足够了,哪怕只是一点点光,我都觉得自己被拯救了。我不敢对任何人说,更不敢对学姐倾诉我的爱慕···”她瞥了一眼一脸震撼的影山,“你是不是觉得很恶心?”

“不。”影山摇头,喃喃道,“我也不知道对不对,但我好像,有点能理解。”

“你理解?你理解什么!···”话音刚落,高千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原本生气的表情转换成了然的苦笑,“我知道了,是那个叫日向的男生对不对?”

“?!”影山一惊。

“不用那么惊讶,我也暗中观察了你那么久,当然知道你是为了谁才这么辛苦调查。”高千抱歉地说,“日向同学是无辜的,我对不起他。你为了替他讨回公道而逮住了我,我也认了。他对你来说,肯定也是很重要、特别的人吧。”

影山微眯着眼,沉思了好一阵子,才喃喃开口:“···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你可得当心,要不然像我这样,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高千感慨,“我只是想默默地待在学姐身边,然而若木亚纪子连这种资格都剥夺了,你不会知道我究竟有多恨她···还有那个抛弃学姐的男生,要不是他转学去了别的城市,我也绝对不会放过他!”

影山被高千这副咬牙切齿、憎恨几乎要具象化的模样吓到了。高千吐完最后一口恶气,似乎终于放下了担子,对着影山云淡风轻地笑笑。“你能承受失去他的后果吗?不能的话,你一定要从一开始就抓紧他,不要让任何人有机会碰他、伤害他。

这是现在,我唯一能给予你的忠告。”

 


13、

黄昏的残光穿过窗户,影影绰绰地散落在地板上。白色的床单、线条优美的花瓶、一尘不染的地板,仿佛都浸满了天空最后的余晖。滴滴答答的输液声、刻意放缓的脚步声、一松一紧的呼吸声,也泡在了这般说不清道不明的幽僻里。影山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背后渐行渐远的身影,终于,那个身影转弯而去,再也看不见。

影山走向楼梯,月岛正戴着耳机、双手插袋,靠在楼梯扶手上。看上去,已经等了很长时间。

“怎么样?”看到影山,月岛摘下耳机问。

“如你所料。”影山回答,“她答应去自首。还有,按你说的,为免她反悔,我用手机把对话都录了下来。”

“哦哦,不赖嘛。”

影山目不转睛地看着月岛,虽然想道谢却怎么都拉不下面子,只能一直瞪着眼睛。月岛看他这架势就猜到他想干什么,连忙摆手阻止:“道谢的话就免了,我只是教你怎么演一场戏,让她自投罗网而已。嘻嘻,王子殿下竟然要我来指导,真是庶民的胜利啊。”

影山一腔善意成功地被月岛的嘲笑打了回去,整张脸闷到别扭,月岛只觉好笑,继续说道:“还有,刚刚日向没看到你,可是相当失落啊。那笨蛋虽然嘴上说眼不见为净,心里真正的想法却全写在脸上。在这方面,你们还真是一模一样来着。”

“一样···吗?”影山突然觉得很不自然。

“你怎么了?”月岛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

“我问你,事情成功解决了么?”

“解决了。”

“那么,”月岛盯着影山的脸,“你这副表情又是怎么回事?”

“诶?我的表情?”影山用手指戳了戳脸蛋,头一转,刚好从旁边的玻璃窗上看到自己的倒影,既落寞又迷惘。

“···呐,月岛,”影山呆呆地和窗上的倒影对视,好一会,才转过头来看着月岛,“你有很重要、必须豁出一切去保护的人吗?”

“干嘛问这种问题?好恶心,不想告诉你答案。”月岛一脸嫌弃,“喂,你这么问我,是因为自己也在想这个问题吧!”

“嗯。”影山坦诚交待,“可是,我还没有答案。而且,”他顿了顿,接着问,“豁出一切去保护,究竟应该怎样做,难道要像高千那样杀人吗?”

“当然不需要做到那么极端。”月岛笑笑,“而且这种事情要因人而异吧,我这种庶民可给不了你什么建议。”

说罢,月岛便招呼影山离开,影山一愣,甩甩头从伤感神游的状态中恢复过来。然而,月岛刚下了三级楼梯,却兀地转过头来,对着影山露出一丝不明所以的笑容。

“你说的,是日向吧。”他突然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

“啊?”

“没什么,走吧。”

 

日向出院后第二周,重新回到学校上课。虽然暂时还无法上场,但他还是第一时间冲到了体育馆,上蹿下跳,像是好几年没碰过排球一样,用没有受伤的左手抱着球一脸激动。队员们训练时,他也站在一旁瞎指挥干兴奋,咋咋呼呼像个小毛孩。

训练结束后,影山带日向上了实验室三楼,用从栗山悟那里借来的钥匙打开了音乐室。日向一脸困惑,影山却心中有数。他坐到钢琴椅上,然后指了指旁边特地空出来的半侧,示意日向坐下。日向却一脸不好的预感,不肯坐下,最后还是影山猛地一抓他的手臂,将他按在了座位上。

夕照,微风,钢琴椅。影山就这样和日向并排坐着,轻声讲完了一整个故事。

日向原本一脸迷茫,最后变成一脸惊骇。他愣愣地盯着影山,张着嘴巴却说不出话来,连中途多次打断影山的“怎么会这样”“哦哦哦”“呜哇”之类的全都噎在嘴里。

最后,影山安慰似地拍拍日向的肩膀,这才让日向缓过神来。

“我···天、天啊···怎么会···她们···”日向有些混乱,都无法组织起一句完整的话来。

“给我好好说话,呆子!”

“呜,好凶,我可是病人···”日向装可怜反而挨了影山一下敲脑壳,他摸摸被打的脑门,心里慢慢平静下来。

“所以说,这其实是谋杀?哇哇,好可怕!”日向惊叫,却突然想到什么,话锋一转,“可是,影山你怎么知道的?”

“我···武田老师告诉我们的,排球部大家都知道了,听说是jingcha调查出来了。”

“这样啊···”日向没有对影山的谎言起疑。影山也已经跟大家都打过招呼了,不会有人告诉日向这一切其实是他身旁那个被他天天骂笨蛋的二传手辛辛苦苦查出来的。影山实在没法想象,日向要是知道自己做的这些,会摆出什么样的表情,而自己该怎么面对。那干脆从一开始就隐瞒好了。

“你这么一说,我终于知道《少女的祈祷》那首曲子为什么那么熟悉了,肯定是那天我也听到了。”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想起来,害我···”

“害你什么?”

“没什么。”影山差点说漏了嘴,“总之,一切都错在你太蠢。”

日向当然大声反驳,两人就谁最蠢这个问题又深切交流了一番,直到日向发现这种吵嘴本身就很蠢这才消停下来。“那么,那个···高千同学···那个···”日向想到别的话题,却有点难以启齿,不禁脸红,“就是···她是喜···喜欢阳子学姐的?”

喜欢?被这个词微妙地刺激到,影山也脸红起来。“嗯···是吧···喜欢···”他低声附和,放在钢琴椅上的右手手指不小心摩擦到日向的左手,心跳瞬间加速,快得像要跳出来一样。

“可是,爱情是这么恐怖的事情吗?”日向喃喃,“好害怕,我都有点不敢谈恋爱了。”

闻言,影山转过头去,一眨不眨地看着身旁的橘发少年。感受到对方的视线,日向也回过头来,刚好撞上影山那深邃而坚定的目光。

“你不用怕。”影山突然开口,平静却毋庸置疑。

“嗯?”日向不解。

影山却什么都不回答,只是哼了一声,站了起来,搞得日向莫名其妙。影山背对着他,脸上的表情可用惊骇来形容。

刚刚那一瞬从心里掠过的想法,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不用怕。

为什么?

因为,如果有人想伤害你,我会···

 

我会杀了他。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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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希望雨能下不停